講題：五旬節到了 When the Day of Pentecost Had Fully Come
經文：使徒行傳2章1至21節
講員：李均熊牧師
場合：香港中文大學崇基學院禮拜堂主日崇拜
日期：2025年6月8日
起：帶來混亂的聖靈
五旬節（Pentecost）意即五十天，因為是由逾越節七周後舉行，故在舊約稱作七七節 （The Feast of Weeks），或音譯作Shavuoth [沙夫幼特]（意即幾個星期weeks）。所以使徒行傳2:1「五旬節到了」其實應譯作「五旬節的日子滿足了」。五旬節在古代以色列是一個慶祝農產豐收的日子，所以有時又稱作收割節（Festival of Reaping）或初熟節（Day of the First Fruits）。但到了新約時期，猶太人將這節日的焦點轉為慶祝上主所賜的禮物，而猶太人認為上主所賜最大的禮物就是「妥拉」（Torah），會堂當日會選讀舊約的路得記，其一原因是表明外邦女子路得歸化入猶太教，接受了「妥拉」這份禮物。所以經文第一句「五旬節的日子滿足了」包含對天數和周數的計算被，可以理解為對上授與「妥拉」的期待和渴望。
當然我們基督徒進一步將五旬節理解為聖靈降臨節，又可以作基督教會誕生的日子。所以無論怎樣說，五旬節都是興祝快樂的日子。大家看到教會用上了婚禮或堂慶日子才用的紅色作為主色就可以感受到。
但使徒行傳記載的聖靈降臨，對當時在耶路撒冷過節的人來說，最初帶來的並不是歡喜快樂。仔細看經文，聖靈降臨帶來的首先是令人可畏的大風的響聲，和如火焰的舌頭降下。這些都可能是作者回響出埃及記所記載，在西乃山中上主顯現，頒佈妥拉時在山頂出現的雷轟閃電和烈火。然候門徒說起別國的話，效果是令當時在耶路撒冷過節的猶太「聽見門徒用眾人的鄉談說話，就甚納悶」，而且「都驚訝希奇」，大家因為「驚訝猜疑」就彼此說「這是甚麼意思呢！」
中文譯為「納悶」的字，有很多英譯本譯作bewilderment/bewildered，但查原文這個字，也是希臘文翻譯舊約創世記著名的「巴別塔」敘述中上主要「變亂」各人口音的那個希伯來文：「我們下去，在那裏變亂他們的口音，使他們的言語彼此不通。」（創11:7）接著的「驚訝希奇」的希臘文可以是正面也可以是負面的，但大多數英譯本都取比較正面的amazed 或marvelled來譯此字。但2:12 「驚訝猜疑」希臘文乃代表極大程度的費解，字典的解釋是to be thoroughly perplexed - 'to be very perplexed, to not know what to do, to be very confused.（徹底困惑 - 「非常困惑，不知道該怎麼辦，非常迷茫。」）
仔細看這一段的經文的用字，我認為使徒行傳記載聖靈降臨的那一個五旬節，散居於各處，甚至是出生於「天下各國」，又來到耶路撒冷過節的的猶太人，並不會因為在他過節的異地聽到鄉談而感到快慰或者高興。他們其實是「非常困惑，不知道該怎麼辦，非常迷茫。」聖靈降臨開首，竟如創世記記載的巴別塔事件一般，帶來的是混亂！
承：巴別塔和五旬節的共通處
有一類解經家以為五旬節聖靈降臨是要將巴別塔的事件倒轉過來，除消undo巴別塔事件帶來的語言不通。但若仔細看，與其說五旬節是倒轉巴別塔事件，不如說五旬切是重複巴別塔事件。將五旬節解說為巴別塔事件倒轉，可能是誤解了創世記中巴別塔事件的目的。不如讓我們用少少時間重溫一下巴塔事件的來龍去脈。創世紀11:1-9實是這樣記載的
1. 那時，天下人的口音、言語都是一樣。2他們往東邊遷移的時候，在示拿地遇見一片平原，就住在那裏。3他們彼此商量說：「來吧！我們要做磚，把磚燒透了。」他們就拿磚當石頭，又拿石漆當灰泥。4他們說：「來吧！我們要建造一座城和一座塔，塔頂通天，為要傳揚我們的名，免得我們分散在全地上。」5耶和華降臨，要看看世人所建造的城和塔。6耶和華說：「看哪，他們成為一樣的人民，都是一樣的言語，如今既做起這事來，以後他們所要做的事就沒有不成就的了。7我們下去，在那裏變亂他們的口音，使他們的言語彼此不通。」8於是耶和華使他們從那裏分散在全地上；他們就停工，不造那城了。9因為耶和華在那裏變亂天下人的言語，使眾人分散在全地上，所以那城名叫巴別。
當時人要興建巴別塔其實有兩個目的（還是一個目的的兩個階段？）：一是為了揚名，二是免得分散在全地上。先不論揚名的本意是好是壞，但免得分散顯然是上主變亂他們言語要抗衡的目的，因為創世記記載明確指出「於是耶和華使他們從那裏分散在全地上；他們就停工，不造那城了。因為耶和華在那裏變亂天下人的言語，使眾人分散在全地上，所以那城名叫巴別。」
轉：分散還是多元
若我向一間著重傳福音的福音派教會，可能講道到此就是挑戰弟兄姊妹們不要以為返教會就是為著聚集一起，圍爐自暖，卻應分散到天下，完成大使命，承擔使徒行傳開首的「但聖靈降臨在你們身上，你們就必得著能力，並要在耶路撒冷、猶太全地，和撒馬利亞，直到地極，作我的見證。」但崇基禮拜堂是設在大學校園的禮拜堂，主要事工並非傳福音，而是牧養校園裏面的師生（我想高牧師會同意吧）。在座中有些來崇拜的弟兄姊妹，我想也不是因為想向校園裏的學生傳福音，而是感到這裏崇拜講道能牧養心靈，才會在這裏聚會吧（corret me if I am wrong）?所以我想大家繼續留意使徒行傳記載五旬節聖靈降臨，並非純粹重現巴別塔事件的目的，而是更進一步，將基督的福音，神的大作為，能讓不同語言、文化、身份的人，都能明白和認識。換句話說，分散不必是空間上的分散，也可以是文化身份的分散。聖靈降臨除了能使教會信徒能分散住普天下去，亦能建立教會能開放接納多元文化和身份的信徒。
若以使徒行傳的脈絡去看，聖靈降臨先是建立一所能承載多元文化、身份的教會，才讓信徒分散住普天下去。使徒行傳第６章，就是首先要處理說希臘語的語言／文化群體發怨言的問題，而選立聖靈充滿去管派寡婦飯食的人。由第８章起，教會才分散到各處傳揚福音，而到了第10章，彼得才首次向外邦人哥尼流傳福音和外邦人領受聖靈。（第11章？）
回到我們今日的經課，使徒行傳2:7-11仔細記載這些散居的猶太人是屬甚麼語言文化的人，來自亞、非、歐大陸總供十五個區域。當中包括來自耶路撒冷東面的地區：帕提亞人、米底亞人、以攔人，和住在美索不達米亞（現在的伊朗伊拉克的地方），又有南面的猶大，也有北面小亞細亞一帶：加帕多家、本都、亞細亞、弗呂家（今日的土耳其），更有西南面北非的埃及、利比亞、以及西面的羅馬、克里特和東南面的阿拉伯。不過大家要留意，這個名單並非複製自任何已知的名單；除了羅馬是當時主要的城市，一些猶太人主要的聚居地，如希臘或馬其頓，並不包括在這個名單內；名單的先後次序看來並沒有特定的方向和原則，像是隨意的包羅東南西北的語言文化的代表，而非根據一個一致的大原則去陳列。換句話說，雖然在這階段聖靈所賜的大能的顯現對像仍然是猶太人，但這些語言文化的羅致並非服務一個大原則，而是傾向多元分散。
最後，若我們看看彼得所引用的約珥書的經文，上主的靈要澆灌「凡有血氣的」，但進一步指明是「兒子」和「女兒」；「少年人」和「老年人」；「僕人」和「使女」，顯然凡有血氣的並不分男／女；老／幼；以及地位高低。使徒行傳記載五旬節到來，聖靈降臨就是要展現一個多元的教會群體，在任何語言文化、性別、年齡、階級，以及之後不同的種族，都能明白領受上帝的大能。
但不要忘記，聖靈降臨所開創的局面，首先帶來的卻是困惑與混亂，不安與猜疑。為甚麼會這樣呢？這是因為無論使徒行傳記載的帝國大背景，又或我們現在身處的高度現代化的社會，都想透過標準化（standardization）去增加管治/管理的效率。［標準化對某些失去身體某些能力的人士產生障礙］帝國亦因為政治的因素，要削弱局部差異，傳播大一統的意識形態。各地方必須學習和使用官方語言，在文化上只有中央文化才是優等，其他文化若不是野蠻的，就是次等的。今日進入後現代、後殖民的世界，我們才明白到世界不必要由一個文明（civilization）去同化，而必須透過對話去理解不同文化（culture）均有價值。若非五旬節聖靈的降臨和加力，我們作為普通人也只會願意和自己人交徒，活在同溫層的安舒區內，而不會與自己所不認識的異文化相處吧。[作為講道場合，我想不用在這裏多討論。大學的文學院，社會科學院，不同科目對此都有所研究，這也是大學裏的禮拜堂的好處吧］
合：合一非一律、開放與多元
五旬節的故事並非完在今日的經課，接著的經文是彼得對現場散居的猶太的講道，當日就有三千人受洗，建立了耶路撒冷教會。使徒行傳2章的結束，展現一個新的群體：「43眾人都懼怕；使徒又行了許多奇事神蹟。44信的人都在一處，凡物公用，45並且賣了田產、家業，照各人所需用的分給各人。46他們天天同心合意恆切地在殿裏，且在家中擘餅，存著歡喜、誠實的心用飯，47讚美神，得眾民的喜愛。主將得救的人天天加給他們。」
大家現在身處的乃是崇基學院神學院的聖堂，是師生在學期時間每週四一同敬拜眾集的地方。大家可以向上望，會見到一個環形結構。那是這聖堂興建時所設計的「合一環」。聖靈所賜的乃是合而為一的心，我們重視合一，正如以弗所書4章作者的勸勉：「凡事謙虛、溫柔、忍耐，用愛心互相寬容，用和平彼此聯絡，竭力保守聖靈所賜合而為一的心。」但我們亦會強調，合一非一律：合一並非每一個人都守著同一個規律，所有事情都要一致。在合一之前，我們也必須看見大家的不同，無論是語言上，文化上，性別／年齡／階級／身份都是不一樣，才是五旬節聖靈降臨要開創的信徒群體。
崇基學院禮拜堂，是所大學內的禮拜堂。我們有英語和普通話的傳譯，這也是我們的特色吧，願聖靈臨這些傳譯的生命中，成就上主的大能和美意。除了語言上的多元，也祈求聖靈臨在崇基校牧室，使我們能樣大學裏的多元群體認識上主的大能。
